第116章 内有锦绣

  青岚一回到家里,刘秀珍就向她哭诉青树生的“罪状”,依然不管不顾她的感受和心情,和对门的“狐狸精”眉来眼去。
  “他还说要跟我离婚,说跟我没法过日子了。”刘秀珍泪眼婆娑地讲述道。
  “离婚?”青岚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,“阿娘,你不要老是多心啊,离婚?怎么可能,阿父不会跟你离婚的。”
  在青岚他们那样的大山区的山村里,她没有见过她们父辈,祖辈中有谁离过婚。一辈子吵架,打打闹闹的夫妻她见得多了,村里哪一户哪一家不是吵闹夫妻,但哪对夫妻提过离婚的事情,谁不都是最后走到了白发苍苍的老年。
  青岚以前还经常听她阿婆对她讲,村里哪位白发如雪的阿爹少年时喜欢另外一个姑娘,自己的女人跟他三天一吵架,两天一离家出走,但现在还不是相依相伴坐在院子的某个角落里,一起看日出日落,看冬去秋来!
  所以对于刘秀珍的哭诉,青岚不以为然。
  第一次离家这么久,大学生活之后的第一个寒假,青岚过得并不开心。
  除了一回到家里就听到刘秀珍絮絮叨叨地讲青树生要跟她离婚之外,就是阿公刘德州的身体,从他们小声谨慎晦涩的言词和表情中青岚略知,阿公熬不过年前或者年后不久。
  青岚去刘德州楼上的小屋看过他几次,她简直不相信躺在床上骨瘦如柴,脸色苍白的人就是曾经唿风唤雨,腰杆笔挺,声音洪亮如钟的阿公。
  每次见青岚进来,他都努力试图想坐起来,可是对这样简单轻便的动作他都无能为力,都是在青岚和刘秀珍或者青树生的帮助下,他才能慢慢地靠着枕头坐起来,嘴唇一张一翕,喉咙里总像梗着东西一样,言语不清晰地唧唧哼哼地不知道说了些啥。
  每次从竹楼上下来,青岚的心里总是异常地难受,一种悲哀的情绪会缠绕她很久,没有痛哭的冲动,但眼角会湿润,心情会低落,心会隐隐地痛。
  生命是如此脆弱,时间是如此无情,却又是如此的公正,不管你出身贫贱还是富贵,不管你曾经是强悍还是脆弱,它不仅义无反顾地消磨你曾经年轻的锐气,还义不容辞地侵蚀你曾经年轻的骨肉之躯。
  时间从来不会一刀将你刺死,任何人都将承受相同份量的痛!
  其次,笼罩在青岚家里压抑的气氛就是刘家伟的事情。
  自从少敏出事之后,青树生便百般苛刻他,不准他出家门,要他跟自己一起下地干活等。
  刘家伟本来性情就有些浮躁轻狂,虽不是大富大贵人家出生的公子,但也是自小没有吃过什么苦的人,哪里受得了青树生带着他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的艰苦生活。
  尤其是刘秀珍让青树生去向白翠芬提亲居然被拒了,这个打击又着实让刘家伟的精神萎靡了一阵。
  虽然自己确实混蛋,但刘家伟心里十分清楚,他是真心喜欢安少敏的,她白皙的皮肤和恬淡的笑容时常让他产生幻想,某一天他能牵着她的手,让她依偎在他的怀里。
  她的安静让他向往,似乎她的心里永远有一个美好的田园生活,那里面四季如春,繁花似锦!
  刘家伟以为,既然她的美好都已经被他破坏了,她应该会屈就于他,这也算得上是给他一个高攀的机会。
  可是没有想到,她们居然断然拒绝了,思考的余地都没有。
  刘家伟严重被打击了!他才意识到原来在内有锦绣的她的眼里,自己和村里那个每天到处晃荡的痴呆汉没有二样。
  不见村里现在的年轻女孩儿和年轻媳妇等,现在见着他就跟见着那个痴呆汉一样吗?都是绕道而行,跟见到那个痴呆汉的眼神和神态是一样的,除了鄙夷,就剩下惊恐。
  对这件事更想不通的人还有刘秀珍,虽然那天晚上青树生回来后将白翠芬的意思委婉地告诉了刘秀珍,但刘秀珍始终没有死心。
  “她们还看不上俺们家家伟,她闺女还漂亮那又怎样?谁还会再要她!”刘秀珍的眼里充满不屑。
  “没有人要也比跟着我们家那个畜生要好!”每当刘秀珍充满疑惑地说出那句话时,青树生便生硬地甩出这句话来。
  后来刘秀珍只要路上遇到白翠芬就会啐她一口道:“哼!有甚了不起的。”
  白翠芬从来没有回应她,在她面前低着头走过。
  面对家里和村里的压力,以及初次尝试感情却遭到失败打击的刘家伟,终于在一天晚上愤懑地离家出走了。
  他简单地收拾了一点东西,从家里拿走了一些钱,去深圳了。
  从他离家出走到现在,就只给家里回过一封信,告诉家里,在同学的帮助下,他进了了一家电子厂做普工,便再也没有音讯。
  纵然刘家伟有千般的不好,但骨肉亲情相连啊!快到年关了,在镇上,在县城,在远地,在外地读书的学生都回来了,在遥远的深圳打工的村民也都陆续回村了,只有刘家伟杳无信息,无论是一向痛斥和常打骂刘家伟的青树生,还是本来就溺爱他的刘秀珍,还有阿婆,对他都望穿秋水,总希望某一天村头的那座石板桥上突然会出现他的身影,就像以前他读书回家一样,远远地就叫嚷起来,
  “阿婆,我回来了 -->>